【亚洲周刊】大马万人示威要公正选举

马来西亚「干净及公正选举联盟」发动大集会，逾万各族民众涌到吉隆坡市中心，要求政府改革选举制度，当局动员大批警力「封城」，并发射催泪弹及水炮驱散民众。当局如何回应民众诉求，影响政局。

林友顺

尽管马来西亚警方在全国各地设立路障阻拦、长途巴士停驶、各地逮捕宣传及穿着「干净及公正选举联盟」（净选盟）黄色T者，逾万民众在七月九日仍然不顾警方的警告，突破警方对吉隆坡市中心的重重封锁，上街游行，要求改革选举机制及杜绝贿选行为，确保即将来临的选举是干净及公正的。面对四面八方涌现的群众，在市区各个要塞部署的镇暴警察以水炮及催泪弹驱散情绪高昂、不断高喊「Bersih! Bersih!」（马来文干净之意）及「人民万岁」口号的群众。在警方的镇压行动中，共有一千六百九十七人被逮捕，包括发动大集会的净选盟主席安美嘉、回教党主席哈迪阿旺。他们稍后获释。一名参与者因呼吸困难去世，多人在警方镇压行动中受伤。

首相纳吉恭贺警察部队成功控制局势，维持治安。他表示，政府阻止大集会的进行，是因大集会将为吉隆坡居民的生活带来麻烦，以及对治安构成影响；他指责净选盟举行大集会的用意是要博取宣传，以让人误以为大马政局不稳定的印象。纳吉也以激动的语气警告净选盟，巫统拥有三百万名党员，巫统可以轻易号召一百万人上街游行，征服吉隆坡。净选盟主席安美嘉则在获释后指集会是成功的，因人民并不畏惧警察与镇暴队及内安法令，勇敢的走上街头，这显示强硬手法已不再有效；她对那多人走上街头感到敬佩，她也呼吁政府设立皇家委员会，以在来届大选前满足净选盟的八项要求。

在二零零七年冒现的净选盟是个松懈的公民运动组织，它由六十二个非政府组织组成。净选盟在零七年发起大集会，约五万人参与该次在高速大道上的大集会，反对汽油价格高涨，同样受到当局的镇压。此次净选盟发起Bersih 2.0大集会，则是向当局提出八大要求，在即将来临的大选实行干净与公正的选举，即全面清理选举名册、改善邮寄选举程式、实施点墨制、至少二十一天竞选期、允许政党公平在媒体曝光、加强选举法令执法、消除贿选、停止龌龊政治等。有别于零七年的Bersih 1.0大集会，当年的大集会由在野党领导，此次大集会则是由律师公会前任主席、印度裔的妇女领袖安美嘉领导，其干事包括人权律师、国家文学奖得主与民运活跃分子。 Bersih 2.0大集会也获得在野党的支持。

大集会前部署打压

民众普遍上支持净选盟集会要求改革选举机制，不过当局对净选盟欲号召十万人大集会倍感强大压力，深恐这将点燃中东似的茉莉花革命，因此从一开始就展开打压行动，以阻止大集会的进行。正副首相、内政部长及警察总长不断公开警告当局将采取行动对付参与者，警方也在大集会举行前的两周在全国进行逮捕，甚至援引严峻的紧急法令扣留在野党社会主义党的六名干部。此外，政府也通过执政党控制的报章及电视台，妖魔化净选盟行动，而巫统周边右翼组织土著权威组织则发出警告，若净选盟发动大集会，吉隆坡将发生动乱。在一片白色恐怕的氛围下，仍然无法阻止成千上万的民众走上街头。这也是自零七年以来最大规模的街头运动。在香港工作、正好回马度假的赖德成表示，他原本还犹疑是否要参与大集会，不过当局的打压行动令他义无反顾的走上街头。没有任何政党色彩、现年三十五岁的赖德成说，他参与集会不是为了支持在野党，而是认同净选盟要求干净及公正选举的斗争理想。

过往的街头运动皆是由在野党发动，此次的大集会却是由民间组织发起，而该组织主席安美嘉的坚毅、沉着、理性，也让许多人折服。安美嘉曾任律师公会主席，在任期间她为宗教自由、妇女平等权益及自由与民主信念而奋斗；二零零九年，她也获得美国国务院颁发「国际女勇士奖」（ International Women of Courage） 。安美嘉领导此次大集会承受巨大压力，除了面对警方逮捕的风险，她也受到媒体人身攻击、抹黑、一些执政党人要求当局褫夺公民权、甚至死亡的威胁，安美嘉仍是沉着应对、理性回应、坚持立场。安美嘉的冷静与坚持，也为她赢得掌声，一些人甚至在Facebook（面子书、脸书）上形容她为「最美与最勇敢的女人」。

国家文学奖得主响应

此次大集会的参与者明显的更多是年轻人与中产阶级。前任首相马哈迪的女儿玛丽娜在大集会前在其报章专栏撰文批评警方打压净选盟活动，她也在当天与友人参与大集会，亲身体会镇暴队的镇压行动，并把其体会撰文发表在电子媒体。在马来社会享有崇高地位的国家文学奖得主沙末赛益则是净选盟领袖之一，他除了亲身率领民众走上街头，同时呼吁文艺界支持大集会，他的呼唤也获得另外四名国家文学奖得主的呼应。现年七十六岁的沙末赛益在大集会前也因朗诵个人的诗歌创作，号召人民参与大集会，而被警方援引煽动法令调查，引发六个文艺团体和一百二十八名文艺工作者声援，并指这形同打压创作自由。沙末赛益表示不曾见过这多不同种族、来自不同阶层的人群，在吉隆坡各个地点集会；他认为，这次集会很成功，因为净选盟尽管在过去两周面对警方的重重阻难和恐吓，但仍有那多人无惧出席大集会。

独立调查中心主任依布拉欣苏菲安表示，七零九大集会的进行将对纳吉政府带来麻烦，他指出，参与大集会者许多都是第一次参与者，属于Facebook世代的年轻人，这意味着大集会已令社会传统非政治化的一群，比如年轻人更加远离执政党，这对纳吉在过去一年积极拉拢年轻人将是一个挫折。许多第一次集会者也在面子书或网络论坛书写本身突破警方封锁及面对催泪弹袭击的经历，这些经过社会运动洗礼而成长的年轻人将更重视自由、平等与民主。此次大集会除了充分显现「一个马来西亚」精神，多元民族参与，人们也发现往常较少参与街头游行的华人也在七零九大量涌现，消除了其他族群持有的「华人怕死」的观念，这可能是网络媒体的魅力。

在传统媒体支持政府的情况下，网络世界却是一面倒倾向支持净选盟，许多人公开把本身的面子书图片改成净选盟的颜色黄色。在大集会当天，网络世界很快的就上载了大集会的情况及面对催泪弹的经历，比媒体更快捷，让人震撼。而在大集会结束后，网络也出现「大集会女英雄」粉丝网页，赞扬六十五岁的阿嬷黄秀兰面对镇暴警察的水炮及催泪弹，毫不退缩。通过网络世界，净选盟也成功串联全球三十个国家与地区的大马人民在同一天发动集会，要求干净与公平的选举。

七零九大集会结束，吉隆坡很快恢复平静，大马政局却暗流汹涌。政府是否会顺应净选盟要求，改革选举机制；净选盟下一波又将如何行动，确保人民诉求得以实现，将影响大马政局未来的走向。 ■

二十五卷二十九期 (2011-07-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