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湃是当年海陆丰农民革命领袖，如今他的子孙举起政治变革大旗，让全球中国人心潮澎湃。
海陆丰是中共党史的传奇之地。这是中国的第一个苏维埃，建立了农民革命的根据地。它的领袖彭湃被毛泽东称为「中国农民运动大王」，一九二九年，他在上海被蒋介石的特务捕杀，终年才三十二岁。
但八十多年后，这位被中国共产党视为革命英雄的人物若地下有知，绝对想不到自己的子孙会与共产党的海陆丰领导干部爆发冲突，而冲突的导火线，赫然就是农民的耕地被地方官僚巧取豪夺，变卖给香港的财团。
这都因为中国共产党在农村基层的腐败。陆丰乌坎村的村支书薛昌已连续掌权四十多年，他经营了一条权力与资金结合的链条，打通了上级的层层关系，将村中的土地卖给地产集团，巨款放到自己的口袋，也使村民的耕田流失。
尤其近年那些本来在外地打工的农民工，在经济不佳、工资停滞不前的情况下，都返回海陆丰，而刚好年前中央取消了农业税，他们燃起重新当农民的愿望，但没想到他们回到家乡，却发现耕地早已「沦陷」了。
这些农地其实是沦陷于中国基层的腐败政治。为什么一位村支书可以长期占据这位置，一直连任，可以获得地方人大的通过？这都是钞票与权力的交换。本来属于集体所有的土地，在没有公开的听证，也没有充分的授权下，却私卖给财团，赚取暴利，背后就是那一条黑暗的利益链条。
这其实是中国地方近年层出不穷的恶例。共产党当年打倒地主，分土地给农民，「打土豪，分田地，得人心」，但今天共产党地方干部却是「分田地，变土豪，失人心」，变成要被农民打倒的对象。
这也当然因为中国今日的政治缺乏制衡的机制，那些纪委和人大，在党组的运作中，都被金权政治轻易摆平。很多地方的官位都是公开的叫卖，明码实价，而依靠买官获得权力的官员也必然加快的贪污，好捞回一把。
这也是彭湃故乡的悲歌。这位地主家庭出身的知识分子、留学日本早稻田大学的海归派，烧掉了祖传的田地契约，将耕地分了给佃农。彭湃背叛了自己的阶级，追寻社会主义的理想，赢得了共产党内部的崇高地位。他当然没想到，今天的共产党地方官员也背叛了自己的阶级，骗走了农民的田地，追寻贪污发财之路。
彭湃写的《海丰农民运动》，由周恩来题字，是中国共产党最早一本有关农民的著作，也是对毛泽东的启蒙，影响了毛泽东后来所写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
也许是这样的革命传统与民间的智慧，今天海陆丰农民的抗争模式不仅是讨回被变卖了的土地，还上升到「打倒独裁」与「还我人权」的层次，直指经济纠纷的核心，就是政治改革。
这也是这次陆丰抗争模式的巨大启示。在彭湃理想主义的影子下，他的子孙举起了中国政治变革的大旗，让全球中国人心潮澎湃。正如陆丰乌坎村的抗争代表杨色茂的诗句所说：「力推民主永坚持，不畏险难志不移，虎山热血洒无怨，坎水忠魂葬有余……」■
来源：亚洲周刊 二十五卷四十九期
作者：邱立本
日期：2011-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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