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大选人民党赢得压倒性胜利，在上下议院取得多数席位，保守势力重新上台。人民党主席拉霍伊将出任首相。十一月，希腊、意大利执政党已下台，「欧猪」五国相继变天。初冬的马德里阴雨绵绵，落叶满地。一阵风吹落了广告牌上新贴的选举海报，海报上的人物是社会党（PSOE）候选人鲁瓦尔卡瓦（Alfredo Pérez Rubalcaba）。不远处的路灯杆顶，人民党(PP)主席拉霍伊（Mariano Rajoy）的画像依然迎风摇曳。这里正在举行新一轮议会选举，金融海啸袭卷西班牙后的第一次大选，结果在野党人民党胜出，至此，受债务危机困扰的「欧猪五国」（PIIGS，即葡萄牙、意大利、爱尔兰、希腊及西班牙五国）政府全部改朝换代，相继变天。
这场「海啸」带给西班牙的冲击随处可见。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只要留心就能发现成片的商品房开发区：有空置的新房子、有废弃的半成品、还有的被拆掉又重新规划的。房地产曾一度是阳光工程，而如今却令西班牙人谈虎色变﹕大批工人下岗，连建筑师也难逃「厄运」。城市里空置的商铺比比皆是，居民楼到处贴着房屋转让信息。作为欧盟第四大经济体，西班牙的发展却一直处于低迷状态。如今，失业人口接近五百万，年轻人失业率接近百分之四十六，就业市场严峻度超过希腊。另外政府债台高筑，财政赤字屡屡告急，最新发售的十年期国债的利率接近七厘（同比德国为一点九厘），借贷成本增大令国家债务危机雪上加霜，也威胁到欧元的稳定。
欧盟不断给西班牙施压，社会党政府不得不推行紧缩政策﹕降低公务员的薪水，节省公共开支，减少对教育和医疗的投资。这些举措自然激起了社会强烈的不满情绪。今年初夏，年轻人在各大城市举行大规模的集会抗议活动，首相萨帕特罗（José Luis Zapatero）决定提前大选宣布不再参加下一轮选举。七月底，国际信用评级机构纷纷扬言要对西班牙进行降级处理。内忧外患中，萨帕特罗自知无力回春，决定将明年三月举行的议会选举提前到今年的十一月，另外举荐其内政部长鲁瓦尔卡瓦作为社会党的候选人。这当然是无奈之举，但从欧洲政坛的变脸趋势来看，无疑是明智的。今年上半年，陷入债务危机而政局动荡的爱尔兰和葡萄牙先后举行大选，原领导人相继选战失利下台。十一月，受欧元危机影响，两名欧盟国政府首脑也匆匆离职。月初，希腊总理帕潘德里欧希望就欧盟安排的希腊救济案想给自己人民一次公投的机会。该决定被德法两国劝止后，他当即宣布撤销公投，仓促辞职。中旬，意大利政坛常青树贝卢斯科尼失去同党的信任票，愤愤不平离去，留下了终身遗憾：他曾信誓旦旦要在自己从政二十周年之际庆祝。萨帕特罗虽然没有妥善地处理好危机，但在关键时刻把决定权交还给人民，也算是为自己的首相生涯铺上了不失体面的下台阶梯。
其实，他也是在一场危机中上台的。二零零四年三月正值换届选举。十一日，马德里发生火车连环爆炸案，造成一百九十多人死亡。当时执政的右派政府认定是巴斯克地区独立势力埃塔（ETA）所为，而社会党则将矛头指向基地（盖达）组织，认为是右派对当时美国总统布殊言听计从的恶果。社会党在后来的选举中取胜。为抚慰受惊吓的百姓，新任首相当即宣布从伊拉克撤军，也冷却和美国的盟友关系，同时和埃塔进行谈判。另外，他着手进行社会改革：首先将同性恋婚姻纳入法律框架，接着推行人工流产手术合法化。这些举措被欧洲人权卫士所推崇，但挑战了梵蒂冈和国内保守势力的底线。萨帕特罗提出要重修西班牙内战和弗朗哥独裁时期的历史，对遭迫害的家庭进行赔偿。还历史一个清白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因为要撕掉很多既得利益者的面具。
今年，埃塔组织宣布放弃武装斗争，也是左派政府努力的一个成果，但一场金融和国债危机却让他们所做的贡献挥之殆尽。社会党推行的精简政策也使其失去了群众基础。
九月，加泰罗尼亚一名叫Maria的老太太的死亡触动了整个国家的神经。老人中风需要紧急治疗，接待的医院却因设备不拖延手术。病人经历几番转院后，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机，撒手人寰，其家属提出诉讼。《国家报》（El Pais）在十一月中旬就该事件发表社论﹕如果卫生部不能保证医疗体系正常运转，那么在一年间要裁掉十亿欧元（约十三亿美元）的行为是鲁莽的。
提前选举公布后，民调机构做的调查频频显示右派会赢。预测结果第一时间在部分群体引发恐慌，他们担心保守势力会颠覆左派政府的法令。南部格拉纳达省小城Jun，市长在紧急张罗简化的婚姻登记程序，他主要考虑的对象是市里的同性恋群体，害怕右派会重新立法禁止。其实，他的想法并不是杞人忧天。二十号选举结果公布，人民党取得历史性胜利，在上下两院均占有绝对优势。
二十二号的《公众报》（Publico）报道，马德里枢机主教在一次宗教会议上公开谴责同性恋婚姻，认为它玷污了家庭文化，他还表示愿意给人民党提供精神上的支柱。
拉霍伊蛰伏多年
人民党的主席也将是西班牙新首相，他叫拉霍伊，在政坛不是新面孔。拉霍伊八十年代跨入政界，经右派首相阿斯纳尔（José Maréa Aznar）提拔担任政府部长。零四年，他带领人民党和萨帕特罗竞选被淘汰。四年后，又再次输给宿敌。作为反对党首领，他对左派各项改革进行不遗余力的攻击，得到保守势力的支持。但两次竞选失利后，他遭到同党的质疑。
《世界报》（EL Mondo）指一零年时人民党举行换届选举，他获得七成九的支持率，是选举历史中成绩最差的。该党派历届主席均以超过九成的支持率上任。拉霍伊不卑不亢，经历一段的「卧薪尝胆」，于上半年初次尝胜利的滋味：西班牙地区选举，人民党胜出。随着金融危机的恶化，社会形势越发艰难，人民党加大对左派的批评力度。但是，就在选举前夜，西班牙媒体询问拉霍伊应对危机的措施，他表示紧缩政策还是需要的。媒体追问具体的操作过程，他却不给细节。作为两次选举的失败者，对外交辞令的处理他已经游刃有余了。庆功宴上，拉霍伊发言很谨慎：我的执政期间不会有奇迹，我从来没有许诺过。假若我们努力工作，奇迹是可以出现的。他另外强调自己要面对的敌人是失业率和国债问题。失败的社会党员自我安慰说，拉霍伊将是西班牙史上最欠魅力的首相。
人民担忧经济前景
选举结束了，悬念也没了，生活还在继续。一些右派选民松了口气，因为他们有了新的寄托，余下的人则仍为前途困扰。二十三岁的艾娃在托雷多（中部城市）成长，本科在马德里念的翻译学，毕业后一直没找到工作。回到家乡，她在一所文化协会当志愿教师。她说自己的本科同学一半都出国工作深造了，留守西班牙在人才市场觅秘书一职会被挤得人仰马翻，现在的工作虽然没有报酬，但在内心却起到学有所用的安慰。艾娃也参加过示威活动，中途离去，她认同愤怒人群的主张，但对松散的组织存有意见﹕ 「我虽然不属于任何党派，但我觉得这样的行动不会有结果，只有自己成立政党，在议会中争一席之地才是可行的。」
艾娃生平第一次投票选择了社会党，但这次左派处理危机的态度却让她失望：「你知道吗？就今天，就现在，公立学校还在裁员，一半的外语教师将被辞退。我不反对财政紧缩，但再穷也不能在教育上开刀，孩子是西班牙的未来。」问起她的打算，她说要去德国留学。
当然，出国的经济负担不是所有家庭能承受的，西班牙媒体也关注过「留守」青年。他们很难从银行申请到贷款，政府下拨的救济金也少得可怜，无奈啃老，父母的退休金又在缩水。当然，也有自谋出路的，他们受亚非贫困地区的「小额贷款」的发，成立信用合作社相互借贷，有人因此当起小银行主管。这是为生计，也是为了更好的明天。 ■
来源：亚洲周刊二十五卷四十八期
作者：施瑜
日期：2011-12-04
修正：西西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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